余国卿
2003年的春天是一个不平凡的春天,一些男人为了某些政治目的而刺刀见红,一些女人为了抵抗一种病毒的危害而奋不顾身。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既然我们见证了这一段历史,就有责任和义务让我们的学生从中读懂些什么。读懂些什么呢?从电视屏幕上我们可以看到以强凌弱的战车,听见皮开肉绽的孤儿绝望的干嚎,可以从街坊邻居那里感受到SARS病毒让人人自危,亦可以感受到全副武装的白衣天使给人以信心和安全。从中可以读懂的东西太多了,其中最关键的又是什么呢?是和平?是平安?是正义?是奉献?这些似乎都是又都不是,那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吗?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那是4月1日早晨,我一来到学校便大吃一惊。学校的水泥地上全是蚯蚓,死的,半死不活的,活蹦乱跳的,满地都是。这都是前一天晚上一场暴风雨惹的祸。看着这些已死的或还活着的生命,我心中有些许难过,毕竟他们也都是生命啊!这时,做清洁的学生纷纷前来向我汇报地上有蚯蚓的事,征求我的意见,如何处理这些蚯蚓。此时,我看到那些可爱的孩子,突然在脑际萌发一个念头,何不借此机会让学生去救护蚯蚓,感受一下生命的可贵?
于是,我号召全班同学开展一次“拯救蚯蚓”大行动。我和学生把死去的蚯蚓扫在一起,找一个僻静的角落埋葬了。当时是班上最调皮的程镭穿着高筒胶鞋,站在茂密的草丛中用双手扒了一个土坑,在几个同学的帮助下把死蚯蚓埋葬了。班上另外一个人际关系不是很好的黄磊同学还捡来一块砖头,轻轻地放在蚯蚓墓上。那些还活着的蚯蚓,我们就把它送回草坪里。一些女生可能是第一次抓蚯蚓,惊叫之余,小心翼翼地把蚯蚓捧在手心,生怕他们再次受伤了。她们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童真,是那样小心,是那样虔诚。有些女生闻闻自己的手,又把手伸到我的鼻子底下让我也闻一闻,我告诉她们,这就是生命的味道。活动在欢声笑语中,也在凝重真诚中很快就结束了。看着她们,我笑了,我感觉到了成功,感觉到了幸福。蚯蚓因我们可以得到灵魂的安息,可以得到重返家园的喜悦;我们因蚯蚓感受到了生命的珍贵,生灵的平等;我还品尝到了教育的甘甜。虽然天公是如此无情,但人与自然可以去舐舔受伤的创口,可以去彼此安抚而得到慰藉。
回到教室后,本着语文老师的直觉,我布置了一道家庭作业——写一篇日记,就写今天的事,题目可以是“感受生命”。第二天,学生的日记给了我更大的震撼。绝大部分学生不仅从“拯救蚯蚓”行动中体验到生命的珍贵,他们还联系到了正在进行的伊拉克战争,有的写到了那无数次在电视屏幕中出现的受伤儿童的可怜,有的则表达自己对隆隆战车的厌恶,他们在日记里,呼唤人的平等与和平,呼唤生命的尊严。汪苇在日记里写着:“我多么希望每个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从而更去珍惜身边的每一个生命。”潘亚熙在日记里写:“我呼吁和平……让世界充满爱。”难得啊,难得,我知道我播下了一颗和平的种子,播下了一颗善良的种子,将来他们一定会生根发芽,开出绚丽的花朵……这一切的基础,都缘于对生命的体验与尊重。美伊战争,抗“非”战争的背后,不也是对生命价值的破坏与维护吗?这不正是人之为人最重要的东西吗?
感谢这一事件,给了我最宝贵的经验,但也让我想到了很多很多。首先,我所组织的活动是什么活动?与其说把它归属为一次语文活动,我更愿把它归类为一次德育活动,是一次颇具综合性的德育活动。很长时间,我们都把德育活动与日常教学活动割裂开来,学校管理也分为教育教学两大块。德育活动也就仅关注学生一些非课堂行为,如清洁卫生、做操、升国旗、站路队、仪表礼仪、文艺比赛等关注的大多是学生外在行为,而透过行为去审视价值观的非常少。德育与学科教学活动的联系被忽视了。我想,德育是无处不在的,仅靠一些孤立的活动是难以取得好的成效的。新一轮课程改革要求小学要以综合性课程为主,德育是否要改变过去的一些做法呢?
第二,“感受生命”活动为什么能取得良好的教育效果?我认为有三个主要原因。一是活动适应了学生的需要。心理学研究表明,儿童心灵深处有同情弱者的本能,只不过在现实世界中有时被不良因素遮掩了。拯救蚯蚓只不过在那时唤醒了他们同情弱者的良知,并非老师所能强加的。更何况对于学生来说,蚯蚓本身就具有吸引力。另外,学生之所以能想到美伊战争,也正是此次活动为他们提供了表达自己埋藏在心底的愤慨、同情等情感的机会,因为他们早已通过各种渠道累积了一定的情感。二是活动的过程是一个体验的过程,而不是告知的过程。我们经常给学生提出许多具体要求,但效果不佳,这就是因为道德价值观不是能通过告知而形成的,没有充分或正确的道德活动是不会取得成功的。三是教师的组织和引导,同一样情况,很多老师可能就让学生扫一扫就完了,没有发现其中的价值。与任何教育活动一样,教师得敏锐地把握生活中稍纵即逝的教育契机,从更高的角度去对待德育活动。这也许就是一种意识吧。
概而言之,德育课程的呈现方式和德育活动的针对性、实效性是我们要仔细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