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利内克从来没被这些该死的问题困扰过,她瞥也不用瞥一眼,天然地知道自己被赋
什么样的女人能这样气势汹汹、无所顾忌,集这一切破坏力之大成?据说《钢琴教师》有自传成分,或者谨慎的说法是:在“自传背景下”的创作。她有一个霸道的母亲和一个患精神病被送到医院了却残生的父亲。《钢琴教师》的女主人公埃里卡也有。耶利内克与音乐为伴,埃里卡也把巴赫、舒伯特视若精神支柱。耶氏创作此书时和埃里卡一样处在女性皮肤开始松弛、年华开始凋谢的阶段。种种命运轨迹中的蛛丝马迹,使两个在现实和构想中的女人遥遥相对。但推理必须就此打住,谁敢说埃里卡酷爱的黄色电影和用刀片自残因为被描写得淋漓尽致、血肉模糊就意味着作家本人也有此偏嗜?
但抛开猎奇的猜疑,严肃的“自传性”概念到底意味着作家与人物多大程度上的吻合?情节可以构想,细节可以填充,气氛可以模拟……文学化模糊了现实和虚拟,就像大气云雾可以将水天混为一色。但有一种东西却是坚硬硬的内核,尽管被绵软地包裹在词语、章法、技巧当中,不剥离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作为一个人的内在气质。“她从一粒松果中可以看到一个奇妙的宇宙。她用一把小锤叩诊现实,像一个热心的语言牙医……”(中译本第51页)“这个带有能量的瓶子里的幽灵……她啪的一声拉出瓶子的开口,放到一种事先选好或没有意料到会出现的陌生存在中间。”(中译本第86页)没有人会把这样的描述放在自己的自传中,但当你被浸泡在耶利内克的作品数页以后,你没法不认为这就是耶氏自己。写出这样放荡不羁作品的女人和她笔下行动诡异的人物在精神轮廓上真的黑白分明吗?书中有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描述:钢琴女教师用刀片切割自己,“一瞬间,被切开的两片肉,因突然出现了原来并不存在的距离而震惊地目不转睛地互相注视着对方。多少年来,他们同甘共苦…他们谁也不知道哪一片是自己……”(中译本第76页)在德语原文中,耶利内克用大一号的字体或斜体的“她”来代表埃里卡,她反复强调她笔下的女人如何自认为独特。拒绝到瑞典去领诺贝尔奖,并高傲地宣称自己不是“奥地利的光环”的耶利内克难道不同样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或许有一种说法是她本人和读者都能接受的:瓶子里的精灵用能量制造了另一个精灵,她们“因突然出现了原来并不存在的距离而震惊地目不转睛地互相注视着对方”。
《钢琴教师》[德]埃尔夫丽德 耶利内克/著 宁瑛 郑华汉/译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5年1月版 定价2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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