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千禧之年,回顾过去,小学语文教学改革成绩很大,但存在的问题仍然不少。为使语文教学有一个大的突破,必须审视我们的语文观,对一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观念应予以澄清,这就需要我们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敢于从旧的框框条条中解放出来。当前,小学语文界“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无思想碰撞,无观点交锋,这并非正常现象。生动活泼的教育实践需要我们去总结,一些悬而未决的问题需要我们去解释。特别对一些老生常谈而又熟视无睹的问题,需要我们以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去重新认识。本人试图就一些老问题谈一些新看法,以求教于大家。
最近,听某人说,过去提“语文课就是语言文字训练课”可能有些偏颇。对此我亦有同感。
关于语文教学中的“训练”,前人、今人均有不少论述。叶圣陶在《阅读是写作的基础》一文中说过:“什么叫训练呢为使学的东西变成他们自己的东西。”在这里,叶老虽然没有揭示“训练”的内涵,但却道出了“学的东西”变成“自己的东西”必须通过训练的基本观点。基本技能通过训练可以成为熟练技巧,基本知识通过训练可以化为“学生自己的见识”。
但是,语文教学中的“训练”不等同于工匠技能的训练,也不能等同于士兵的操练。美国教育家杜威,曾对传统的形式训练说提出批评,说这种观点“使教师采取孤立行动去训练学生的记忆、思维和想象能力,把各种能力的训练机械分开,而不管学习内容是否符合学生兴趣,是否有实际效用”。“教师就好像指挥官训练士兵一样,向所有学生发出同样的指令,向全体学生传授同样的并早已准备好的现成的教材内容,并且希望学生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掌握大量知识,力求在统一的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注满水。在教学过程中,强调教师的绝对权威,力图在行为方式、思维方式上都机械服从教师的指挥。”
对“训练”的认识,实际上是对语文教学的性质的认识。即语文教学是具有“工具性”或是具有“纯工具性”的问题。在语文教学中,学生通过言语实践去学习和发展语言,其中蕴含着丰富的人文性和审美性。语文不仅是交流思想的工具,而且是沟通感情的工具。要学好语文,光靠训练是不够的。把语文课上成语言文字训练课的提法也失之偏颇,理由如下:
其一,语文训练是语文教学中学生的重要活动,但并非全部活动,不能以偏概全。按叶圣陶的说法,除训练外,还包括基本知识的传授、思想教育的熏陶。即使是语文训练,叶圣陶认为,尤应重视思维训练,除此之外,在语文教学中,学生的领悟、意会、揣摩、体验乃至于顿悟、灵感等非逻辑的认知活动,并非“训练”所能完成。在语文课上,形象的再现,意境的体验,韵味的品评,情绪的感染等,有时是“体匿性存”,所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甚至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显然,这些都不可能是在反复的语文训练中所能获得的。
其二,语文教学中的训练包括听、说、读、写训练以及贯穿其间的思维训练,无疑是十分重要的。但训练不是万能的,有其局限性。例如,语文教学中的情感是无法训练的。按通常的说法,训练应具有程序性,可以反复多次以使其熟练。然而情感的产生和发展不可能具有既定的程序性,更不能反复。我们不能要求学生再来激动一次,再来悲痛一次,再来高兴一次。情感是学生在认识的基础上油然而生的,是学生在感受之后体验的结果。情感不能靠“告诉”、靠“灌输”、靠“讲解”,更不能靠下命令让学生喜怒哀乐,果真如此,则一定是虚情假意或矫揉造作。
其三,“把语文课上成语言文字训练课”的提法已经在教学实践中产生负面影响,或者说,这种提法为当前语文教学中的负面影响推波助澜。人们“忧思”语文教学,不外乎是叹息语文教学中人文精神、审美情趣的失落。语文教学淡化了形象,冷却了感情,语文课成了语言文字技巧的演练课。教师们在课堂上不厌其烦地让学生对语言文字进行拼装组合,脱离语境孤立地解词造句,机械呆板地填空、选择、判断,以及教师重复琐碎的分析讲解,生硬地灌输段落大意和中心思想,使本来富于诗意、充满情趣的语文课变得如此之乏味,难道不应引起我们的“忧思”吗
其四,语文的概念不准确。叶圣陶说,口头为语,书面为文,是为语文。语文乃口头语言和书面语言之谓,不是语言文字。把语文课说成是“语言文字训练课”有偷换概念之嫌。
应该承认“语文课就是语言文字训练课”的说法,产生在“文革”浩劫之后,由于语文失去了本性,以致语文教学错位,变成了所谓的“思想教育课”。在上述背景下,强调语文课就是语言文字训练课是有针对性的,曾一度产生过积极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已进入21世纪的语文教学必须不断拓展发展的空间,开掘创造的潜质。语文教学不能囿于一己之见,要给自己松绑,正像数学课一样,虽然数学被称之为思维的体操,担并未提“数学课就是思维训练课”。小学语文课就是小学语文课,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湖北 阳春)